高盛是如何卷入1MDB丑闻的？
高盛新上任的首席执行长David Solomon之前是高盛投资银行部门前任联席主管。 图片来源：JUSTIN CHIN/BLOOMBERG NEWS
从内部文件和对参与交易的知情人士的采访来看，高盛集团(Goldman Sachs Group Inc. ,GS)拓展亚洲业务的欲望和对合作伙伴的监督松懈导致该行在与一只腐败的马来西亚投资基金进行交易时仓促行事，忽视了警告。
2012年在香港召开的一次高级银行家会议的笔记揭示了高盛是如何审查一桩后来成为丑闻中心的债券交易的。在会上，几乎没有人关注1Malaysia Development Bhd (简称1MDB)究竟是不是一个真正的投资工具，也没有太多人理会1MDB为什么没有历史记录。会议讨论的第一项内容是：“交易可能引起的媒体和政治审查”。第三项内容是：高盛能赚多少钱（将近2亿美元），以及这个数字会不会公开。总之，他们最后批准了交易。
这笔交易让高盛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金融诈骗案之一，也让新首席执行长David Solomon刚一上任便遭滑铁卢。Solomon是高盛投资银行部门前任联席主管。周一，马来西亚检方对高盛提起刑事指控。
高盛表示将做出抗辩，并指责马来西亚政府和1MDB在资金用途方面误导高盛。高盛一直指责是不良银行家让自己卷入了丑闻事件。
美国政府已向两名高盛银行家提起诉讼，并且正在对高盛展开调查。在可能被处以巨额罚款的同时，高盛的声誉也受到冲击。
外界认为被美国以行贿和洗钱指控起诉的马来西亚金融家刘特佐现在中国。 图片来源：STUART RAMSON/ASSOCIATED PRESS
马来西亚司法部长表示，马来西亚将寻求对高盛处以罚款，罚款数额将远高于其6亿美元的利润，以及据称被两名前高盛银行家和一个名叫刘特佐(Jho Low)的马来西亚金融家窃取的27亿美元。
高盛股价周一下跌2.8%，触及两年多来低点。自从11月份美国检方对高盛合伙人Timothy Leissner和董事总经理Roger Ng提起刑事诉讼以来，该股已累计下跌27%左右，市值蒸发200亿美元，估值跌至金融危机时期的最低点。高盛正与美国政府就潜在罚金进行协商，一些分析人士估计，这一数字可能接近20亿美元。
高盛的麻烦在2012年的第一笔1MDB债券交易中显露无遗。在这宗交易中，高盛获利近2亿美元，通常这种规模的交易净赚费用只有数百万美元。
美国司法部在11月份指控Leissner和Ng合谋从1MDB窃取资金。检方称，有部分现金被用于贿赂政府官员，以确保高盛继续赢得业务。
承认盗窃2亿美元的Leissner已表示认罪。Ng目前在马来西亚被拘押。
Leissner周一在马来西亚受到指控，他没有回覆记者的置评请求。记者无法联系到Ng置评。
美国司法部11月份指控Timothy Leissner和另一名前高盛银行家合谋从1MDB窃取资金。图片来源：RODIN ECKENROTH/GETTY IMAGES
另一名合伙人Andrea Vella牵头了对1MDB交易的结构设计，在Leissner认罪后，Vella被安排休假。检方称，Vella知道行贿行为，并且帮助Leissner绕过了高盛的内控。Vella尚未受到犯罪指控。Vella的一名律师反驳了对他的指控。
记者采访了高盛的现任和前任高管以及其他了解这桩交易的知情人士，并审阅了高盛的内部文件和政府的指控，发现高盛之所以会卷入这场丑闻，与高盛合规系统中存在的漏洞以及金融危机之后高盛努力拓展新兴市场业务的计划有关。
知情人士说，在亚洲，一个为防止高盛卷入可疑交易的委员会中的一些成员曾经就可能出现的问题提醒过Leissner等人。这些委员会成员的奖金与这一地区的利润挂钩。
在11月13日的一个客户晚宴上，高盛美国政府事务负责人Michael Thompson被问到是否认为国会中的民主党人士会调查1MDB。据知情人士说，Thompson给出的回答是，他认为那些人更有可能关注其他深受丑闻困扰的银行，比如富国银行(Wells Fargo & Co., WFC)和德意志银行(Deutsche Bank AG, DB)。这让一些参加晚宴的人觉得高盛低估了自己的困境。
这桩丑闻让上任两个月的Solomon倍感压力。知情人士说，Solomon敦促高盛律师迅速了结此事，但高盛与政府的谈判可能持续到2019年。
高盛与1MDB丑闻的关联可以追溯至金融危机之后的一些年头，当时高盛正面临收入下滑三分之一的艰难局面。时任高盛首席执行长的贝兰克梵(Lloyd Blankfein)在2010年告诉股东，高盛希望在更多地方开展业务。贝兰克梵在2010年对股票分析师说，据高盛计算，在亚洲机构所持有的总计12万亿美元的客户资产中，只有15%属于高盛客户。
贝兰克梵开始尝试改变这一点。根据一份投资者演示文件，高盛在2006-2010年将东南亚雇员增加了一倍，其中就包括Vella，这名昔日的航空工程师曾在摩根大通公司(JPMorgan Chase & Co., JPM)设计复杂衍生品。
Vella、Leissner和一群信用债交易员一同经办了第一批规模为17.5亿美元的1MDB债券的发行工作，所筹资金用于购买发电厂。一位知情人士表示，Leissner曾要求投资银行Lazard Ltd对这些发电厂进行独立评估，但Lazard拒绝了，理由是1MDB出价过高，交易似乎牵涉政治腐败。但高盛介入进来，称这些发电厂值这个价钱。
然而据一位知情人士透露，1MDB很快将这些发电厂的价值减记了4亿美元，而电厂所有者则捐款1.7亿美元给1MDB旗下的慈善基金，这个慈善基金曾被马来西亚前总理纳吉布(Najib Razak)用作政治贿金。纳吉布已因涉嫌洗钱等罪名在马来西亚被捕，他否认有不当行为。Lazard未回覆置评请求。
刘特佐被美国当局控以洗钱和行贿罪，据信他目前人在中国，记者无法联络到他对此置评。他否认有不当行为。
1MDB希望高盛以迅速且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推进发电厂交易，于是高盛自己购买了相关债券，并辩解说正是因为承担了相应风险，所以获得2亿美元的利润是合情合理的。但根据债券发行文件和一名曾参与这项交易的前高盛高管的说法，高盛曾安排投资者认购几乎全部债券。
这桩电厂交易获得了高盛内部的最高奖项——Michael P. Mortara奖。《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见到的一封电子邮件显示，高盛的评选委员会对四个部门的银行家表示祝贺，称赞他们凭藉出色的公司范围合作解决了一个重要的客户问题。
高盛给予自己的合伙人宽泛的活动空间，这是高盛过去的私人合伙制度遗留下来的一个传统。正因为如此，Leissner能够与刘特佐保持关系。驻东南亚的Leissner经常在这一地区出差，基本不受监督。同事们很少见到Leissner，以至于有些同事开玩笑说，Leissner是为无国界医生组织(Doctors Without Borders)工作的。Leissner让大家都知道他有工商管理博士学位。
后来，高盛发现Leissner曾写过一封带有高盛抬头的未经授权的信件，帮助刘特佐在卢森堡开立银行账户，在这之后，Leissner于2016年离开高盛。
Vella目前仍是休假状态。据知情人士透露，11月份在香港举行的一个企业内部员工会议上，高盛曾建议员工不要与Vella联系。
Tom Wright / Liz Hoffman
（本文版权归道琼斯公司所有，未经许可不得翻译或转载。）
相关阅读：
道琼斯公司创建于1882年，拥有道琼斯指数、Factiva、《巴伦周刊》、《华尔街日报》等品牌。“道琼斯风险合规”是道琼斯公司旗下全球领先的风险合规数据服务品牌。本公众号由道琼斯风险合规团队运营。欢迎您关注公众号或咨询：Johnson.Ma@dowjones.com